温浓心口一窒,抬眼正与容欢四目对上,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容从拎着脖领拖走了。

    二人走了,温浓唯恐怠慢,小心翼翼跪到太后跟前。

    太后雍容沉静,她是位柔和的美人,举手投足流露出来的纤姿娇仪总能令人自惭形秽。她在容欢面前,就仿佛是位和蔼的母亲,又像是位充满包容的长姐,但温浓在她眼里并没能牵起太多情绪,她心知太后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可这时候她却牵起温浓的手,盈盈执于柔荑中:“听说是你站出来护着容欢,哀家心里高兴。”

    “那孩子自来没人疼护,从前哀家日子不好过,他跟了哀家多年,也吃了不少苦。”似是陷入回忆,太后侃侃而谈,像是与最亲密的密友闲话家常:“如今哀家的日子好起来了,就想带他也过上一些好日子。就算那孩子真有什么错,哀家也舍不得苛罚,不忍令他受伤。”

    温浓木然听着,太后的轻声喃语谆谆游动在她的耳中:“你对他好,哀家自也是会记得你的好。”

    温浓眉心一抖,蓦然想到容欢开口闭口说的‘赐对食’,心里蹭蹭直发毛。好在太后压根没提这一遭:“方才听你一席话,哀家心觉言之有物,极是道理。不如你再替哀家拿个主意,怎么样?”

    温浓的心倏然提了上来:“主意?”

    “那戏班的人虽然鲁直,但他们毕竟不是宫中伶人,不曾习导宫规律理。若就事论事,哀家确实不好追究谁是谁过……”

    “可谁让先动手的人,偏偏是容欢呢?”太后叹下一声:“容欢有他的过错,但胜在忠心效主。该罚的自有容从会罚,可就是罚了,哀家也不会让他罚得太过。”

    她将目光转向心思惴惴的温浓身上:“你说哀家要不就再给那帮戏班子赏点什么,权当赎过如何?”

    温浓心跳急促,堪堪迎视她的双眼:“奴婢心有拙见,不知当不当说。”

    “你说。”太后美目流盼,千娇百媚无人可及。温浓勉强挤出笑:“奴婢认为不能赏。”

    太后挑动眉心:“哦?”

    温浓恭恭敬敬伏首,细声道来:“娘娘,您已经宽恕小容公公了,便是既往不咎,往后没必要再提今夜妙观斋里发生的事。若您这时候去赏那帮戏子,会让他们觉得占理,得寸进尺想要赏罚分明,届时奴婢只怕娘娘更加为难,不好收场。”

    “再者,”温浓眼神闪烁,“这帮戏子虽说有些本事,可到底是些江野草莽,体礼缺失蛮横无度。妙观斋中几次滋事皆因他们而起。奴婢唯恐他们不受管束,真要在生辰宴当天触犯天威、惊扰圣驾,届时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太后神色一动:“你的意思是要取消那个班子的戏?”

    “少一两出戏,无伤大雅。不若防患于未然,将他们驱逐离宫。”温浓谆谆道之,唯有看她无意识紧攥的十指方能显露她内心的局促与紧张。

    太后静默片晌,失笑说:“那不成。”

    温浓神情一滞。

    “陛下等的恰恰正是关山狼王这出戏,若是临到此时才说不上,定是要闹脾气的。”

    温浓哑了:“可是……”

    “哪怕这群戏子不服管束,也断不敢在大晋皇帝的生辰宴上滋生祸扰,哀家认为这一点问题不大。”太后轻摸她的发旋,给予安抚:“更何况有信王派来的纪贤,还有容从二人相辅相佐,哀家放心把事交给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