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语乐园>网游>十三与君初相识 > 03 相思锦年
    谁不知道这位化名本人啊……茱琳还在琢磨言下之意,本来站的离她们俩挺远的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白露话音刚刚落下,他瞅过来的眼神立马带上了一点隐晦的迁怒,不知道为什么依旧闭着嘴。她自然看见了,但白露只当自己没接收到任何暗示:「讲不讲理了,亏心的是我么……哪怕退一万步,亏心的到底是你花间游还是我紫霞功?」

    这恐怕是扯不明白的。同样一句没说的白露甚至觉得,无论事实有多么清楚,哪怕当事人来可能也吵不出个所以然——说的好听呢,风月无边;说的棘手嘛……她觑了尤里一眼,脑子里一时还没挑出明确的词来,宽袍黑衣几乎和场上的花间游一个打扮的人已经拿出了笔。

    指指戳戳好半天也没见尤里真的点穴截脉,白露就没忍住逗弄的心:「干嘛呀」。比起她的无声戏谑,尤里的反应就大的多,一声十分突出的“哼”气勉强被人群喧哗的议论掩盖。

    场上的演武意外而久违的嘻嘻哈哈,不知道是谁先说出来花间游爱用的旧名:「看好了…,…教你玩气纯」场下一大半看客都在跟着这一句起哄。蓝光莹莹的山河,笔墨剑雨经年相逢。哪怕是从前就扼腕长叹过的尤里,也不曾指望如此真切的欢声笑语。

    从思齐书市坐上去再来镇的马车,这对一路都在叽叽咕咕的气花情绪仍旧高昂的很。木制的轱辘碾过镇子前矗立的白色牌坊,溜到车辕上坐着的贝利诺遥遥指着远处厚重石基上不甚分明的小小厢房:“……我第一次见到叶兄和小婉姐姐,就是在那里。”

    只探出个脑袋的尤里干脆掀开了布帘,半开玩笑般拈了句诗:“「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啧啧啧。”坐在茱琳身边的白露只是笑:人家那是多年侠侣成双,到现在还没个把儿女就不合理了。

    等到蹄音渐渐向城门口去的时候,转过头的茱琳透过遮蔽稍稍飘扬的后窗,忽然想起来久远的一桩小事:“我听说,这「再来」镇;取的是,望诸君再来的意思。”前头高大的城墙已经近了,不知哪处上扬的青烟直冲云霄。

    没注意听的尤里一个人占据了一边,勉勉强强半躺着:“那时每次来扬州城,我必定先到鼎前上一柱香!”白露嫌弃地踢了踢他到处划拉的长腿:“许什么愿,「江湖路远,幸甚有你」?”话是好话,尤里猜她必有下文,“还是说——在下秦岭万花,破防一百零八……”

    等不到白露说完,久不拿笔的人飞快扑上来捂住她的嘴;谁知道就算含含糊糊,白露还坚强的换了一段,又让尤里一下子回到痛苦的演武:“离经…易道,为一人;多了,你也,奶不住。”他彻底背对过去,气鼓鼓地一个人看窗外:你们纯阳宫,没一个好东西!

    要不是中途碰见了滞留扬州城的凯恩,两位可能还要保持互不搭理的状态很久。到了这里,讯息自然比东海的时候多,茱琳和贝利诺围着凯恩商量的时候,刚刚「吵了一架」的气花勉勉强强站在一起。

    白露稍稍分心听了一小段「蛊疫横行,不忙入秦岭」、「只怕路上也不太平」之类的讨论;一直踢着石子的尤里瞅了瞅经过的某位背着剑的道长,居然主动说了话:“本来以为夜话每个人一把没意思了……”他侧过头十分认真的看着白露说,“现在有意思了,就你没有。”

    仅仅语塞一小会儿的白露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所爱隔山海,山海没有间」”抱着双臂的道姑十分自然地荒腔走板唱了起来,“…五十六个天策,五十六匹马;五十六个黄叽醉月接峰插;五十六个鲸鱼,隐身接爆发……”

    尤里的声调神来一笔地切到长久不用的娇里娇气,果断截住白露即将唱到下一句的歌:“霞宝,切一下嘛,人家想和胎胎上十二段~”白露被这幅模样镇住,卡了半天才嘀咕一句:“药王爷爷真是神仙一样,什么……都教得出来。”

    见她有回避的意思,尤里一发不可收拾;毫不生疏的太素九针起势,紧紧追着习惯性绕来绕去的白露:“你愿意尊重我的医者情怀,让我读完这个长针吗?”她赶不上回嘴,飞快地没入人群躲闪:谁知道你想长针还是厥阴指……

    安稳在茶摊坐下的三人,话题已经进展到书院的演武,那边你来我往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凯恩只好放弃同他们搭话,还是问了茱琳:“也是……默姑娘吗?”梵默当然就不是个姑娘——只是花先生常以治疗心法比武,至今仍爱易容,常穿一袭羽衣。

    还记得那年他跟着出谷,长安花开正好。领着人的师兄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所谓江湖规矩,易容改名不可深究。凯恩,或者说此时此刻果然是叫他方时雨更好:稍微地走了个神,一直走到茱琳确凿无疑的摇了摇头。不说往年是相知,今日明显是补天;再者:“……我听他们说,好似是阿维。”

    万花谷——向来盛产「玉石俱焚」派:就白露自己所见,甭管看着是温和可亲还是谦让良善,就没有哪个花间游慢吞吞只挂商阳,忍得住三毒永远不爆的;至于这么多年还能坚持太素九针的离经易道们,明明只有一个太阴指,十有九个都是位移大师。白露眯着眼睛看西沉的日光闪耀在扬州城楼的重檐屋顶:所以不能猜;盆栽们心思难测,一般是猜不对的——她手里拎着不少油纸包,晃晃悠悠跟在尤里后面,完全不关心他下一个走进什么店。

    她默数着一共几次经过歌女们的时候,城里的灯火已经亮起来了。这里算不得秦淮河畔,却正好是桃花极盛的三月:当日是把酒试剑,而今却闹市同游——早知如此,我该先买白发预备着;白露漫无目的地跟着耳畔的曲子一起哼:“都怪我,玲珑心思…执念太过……”

    后一句还没有唱到,那边的奏乐又远又轻,声音已经被酒楼上同他们俩招手的五毒姑娘盖过去了。她跟着尤里心不在焉的登楼坐下来,忽然隔壁传来刚刚的调子;这回是稍沉的古琴,显然是不常如此配唱,主人家的哼音时有时无的。

    反而是刚刚不曾注意曲子的尤里先去搭话,隔着帘幕大喇喇叫人家花名,白露甚至能从他身上看到几位旧友天然的任性模样。单今日就见了两回,看见这位永远打扮精致的相知,本无此意的茱琳也热情起来。

    绝弦倒不是头一日在扬州城就着夜色独酌,这阵子大多约在此处组队演武;月升日暮别人归家心切,他就刚好吃完再回长歌。推却不过拼上桌的绝色琴师并不多话,甚至几度走神:他浅浅笑着,偶然才应几句,心里想的是——今年的名剑比武,开始的其实早了一点。

    窗外春风仍拂柳,还不是夏天呢。

    夏天应该如何呢?

    应该笔落惊风雨,应该琴音揽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