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扁塘不大,原来是山上天然就存在的一个小水塘,后来镇民们买了些鱼苗投进去,平常也没人专门去照顾看管,纯粹让鱼苗天生天长,隔两年就在冬季放水起塘,捞上的鱼、河蚌等大家平分。

    应子弦一行人终于爬到了山腰,站在了鸭扁塘的塘堤上。鸭扁塘确实不大,这是应子弦的第一印象,小小的一个塘,三面环山,此刻塘中由于暴雨和山洪而泥水浑浊。应子弦看到是有一个决堤的缺口,但此时已经被就地取材用烂泥石块等堵住了,还在缓缓往外渗水。

    一个武警战士过来和他们讲解情况:“决口的问题容易解决,这塘不大,很快堵住了。就是决口的时候有几个救援队的刚好在旁边,被一下子卷进去了。我们战士救上来了两个,还有一个好像情况不大对……”

    不用他说,应子弦也看到了,不远处围着一群人,有人不断地在吼:“医生呢?有没有医生?!”

    应子弦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她拔腿往那个人堆的包围圈跑去,拨开人群奋力挤进去,然后看到了地上的闻铭。

    “哎你这姑娘怎么回事?”被推的人不满地嚷嚷,应子弦却全然听不见了,她眼里只有那个在地上不断颤抖的男人,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闻铭。

    闻铭抱着头不断发抖,窒息的濒死感如影随形,他不得不张嘴急促地喘息,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好似泥浆一般将他裹住,要拖往黑暗深处。心脏一阵阵尖锐地痛,胸腔的压迫感像山一样压下来,肺部更像是要爆炸,充满了不安的惊恐的焦灼。耳边隐隐的人声忽远忽近,憧憧的人影在他眼前晃过,但他无法聚焦视力,有某一个瞬间,所有的嘈杂仿佛刹那间褪去,他短暂地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但随后,那些声音——那些他早已熟悉的声音——如跗骨之蛆,又一次从地下涌出,蠕动着缠住了他:“队长!救我!”“队长……队长!”

    他睁开双眼,又一次看到了那片海,血色的海水漫天席地,而他站在猩红的海水前,一动也不能动。

    陈柯焦急地拍着他的脸颊,试图唤回他的神智:“闻铭!醒醒!你给我醒过来!”

    他环顾四周,想找人求助,却不知找谁。周围的人再迟钝也隐约察觉出不对来,哪有落水的人上岸以后是这样的状态的,不禁开始窃窃私语。

    陈柯想,他不能让闻铭这样下去,实在不行哪怕把他弄晕了!正在这时他看到了应子弦,眼前一亮,冲她大喊:“应医生!快来帮忙!”

    应子弦看着闻铭发抖、喘息、低低的痛叫,像是看到了一只穷途末路的猛兽。闻铭在她眼中,一向是强悍的、勇猛的、果决的,她从来没想过也不会去想,这样的男人居然有一天会跪在泥水中,弯下他挺直的脊梁,在周围各色意味不明的目光下,被迫展示出他最不能示人的那一面。

    她向周围人大喊:“散开散开!都散开!我是医生!你们这样围着对他不好!”

    她蹲下去,拿出一张纸巾,捂住闻铭的嘴:“闭上嘴呼吸,听我的,闭上嘴呼吸。”

    大约过了三分钟,闻铭的呼吸明显缓下来了,不像方才那样急促的像是随时要崩断的弦。

    应子弦问陈柯:“他恐惧什么?刚才是不是碰到他怕的东西了?这东西可以是具体的某样东西,也可以是某个现象或者环境,到底是什么?”

    一针见血。陈柯在心里默默叹息,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他犹豫了良久,才道:“闻铭有水体恐惧。刚才决口的时候他被卷到水里去了,完全不能自救,是我下去把他救上来的,然后他上岸以后就一直这样。”

    “惊恐发作。”应子弦冷静道,“惊恐发作又导致过度换气。”

    眼看闻铭的呼吸逐渐稳定,应子弦又去握闻铭的手。男人的手骨骼粗大,此时握着拳头,像是一块坚

    ter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ter硬的石。应子弦不急于掰开他的手,而是先慢慢抚摸他的手背,渐而到手指,反复多次以后,再一根一根地轻柔地掰开他的手指,逐一揉捏过去。

    “放松。”她不断地重复这个命令,同时按过闻铭僵硬的臂膀、背部、手臂。

    陈柯看着应子弦的举动:“你这是在干吗?”

    “从前我们一直以为是情绪影响了身体,我们因为伤心而哭泣,因为恐惧而颤抖。后来詹姆斯和兰格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其实人类是身影响心的,因为身体先哭泣了,所以大脑感觉到伤心;因为身体先颤抖了,所以大脑感觉到恐惧。所以如果让身体先放松下来,情绪自然也会平静下来。”应子弦一边解释,一边继续安抚闻铭,同时不断指导他放松。